1924年8月24日,梁思礼在北京协和医院出生。此时梁启超51岁,在清华国学研究院担任导师,有时住在天津,有时住在清华园。后来梁思礼常住天津,一直生活到17岁高中毕业赴美留学,天津给他留下了深刻的人生印记。
1912年,梁启超结束了14年的流亡回到祖国,因“京师太嚣杂”,决定定居天津。他购得天津意租界西马路面积约四亩的空地,邀意大利建筑师白罗尼欧设计了一幢意式风格洋楼,这就是今民族路44号的梁启超旧居。1915年,梁启超举家迁入。
1924年,也就是梁思礼出生的那一年,梁启超再邀白罗尼欧操刀设计,在自家小楼旁边建起了一幢新楼(今民族路46号)。一楼是书斋、客厅、游艺室、资料室和餐厅,二楼是卧室和休息室。楼前庭院中种植藤萝,幽雅宁静。梁启超为新楼命名为饮冰室。“饮冰”一词源于《庄子·人世间》:“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,我其内热与?”意指梁启超面对国家内忧外患,心急如焚,唯有饮冰方能解内心之焦虑。
梁启超晚年寓居天津,潜心学术,在饮冰室书斋写下了大量著作,1932年出版的《饮冰室合集》近1000万字,其中一半以上是在天津完成的。
梁启超去世后,梁家家境渐衰,梁夫人王桂荃以两万银元的价格把旧楼卖给了津门富商郝莲舫,梁家全家人搬进饮冰室,两座建筑之间砌起高墙。太平洋战争爆发后,梁家子女星散流离,梁夫人保留饮冰室书房,将新楼其余部分租与恒昌绸布店,自己住在院内后楼。此时梁思礼亦赴美留学。
1950年,梁夫人移居北京与子女团聚,以“梁氏亲属会”名义将饮冰室楼房院落整体出售给政府。两座小楼先是有进城干部入住,后渐沦落为大杂院。2003年梁启超纪念馆对市民开放,随后又将饮冰室扩入,分隔七十余年的梁氏旧居,终于重新合体。纪念馆开幕典礼上,梁思礼说,“我的人生和所有的幸福就是从天津饮冰室开始的,看着修葺一新的这个家,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父亲把着自己的小手,给海外的哥哥姐姐们写信的年代。”
饮冰室他永恒的精神家园
梁启超老来得子,对幼子尤其疼爱。他将英语Baby一词汉化,给孩子取乳名“老白鼻”,直到年迈时,这三个字仍是梁思礼心底最柔软的记忆。
“父亲对我的喜爱,除了老年得子的原因外,还因为我出生后不久,我的第一个妈妈李夫人得乳腺癌去世了,我的几个哥哥姐姐又都出国学习了,那段时间父亲很悲伤,也很空虚。我出生之后,他把对其他子女的爱全部倾注在了我的身上。从我出生到他去世,不到5年的时间里,他给了我太多的爱。”
梁思礼在一篇回忆文章中提及幼年记忆:“饮冰室是父亲写作的地方,为了不打扰他的写作,所有孩子都不能到那里去。如果他允许你到那里去,简直是很大的奖励……当时他书房里面的大书柜也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,书柜上面摆满了线装书,他收集的许多珍本奇本,都汇集在那里。那时我只有三四岁,兴趣当然不在这些线装书上。让我感兴趣的,是他在国外的时候买的一盒一盒的明信片,都放在柜子下面。我去他的书房之后,总是拿着那些明信片翻来翻去,就像看小人书一样,他有时也在一边给我讲解。这样,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欧洲的文艺复兴、知道了达·芬奇、知道了米开朗基罗。总的来说,童年的家庭气氛对于我一生的影响都非常大。”
梁思礼曾说过,饮冰室这个家对于所有的梁家儿女都有着特殊的意义,大家都说自己就是天津永远的“城市人家”,饮冰室是永恒的精神家园。
就读于南开、耀华两所中学
梁思礼印象最深的是父亲在饮冰室写下的那句话:“人必真有爱国心,然后方可用大事。”他记得父亲给自己念《少年中国说》时的情景,虽然当时不明白其中意义,但那句“少年强则国强”的话一直印在自己的心里。加之在南开中学和耀华中学接受的爱国主义教育,共同支撑起梁思礼一生的追求。
幼年,梁思礼就读于天津培植小学,1935年考入南开中学。“我在南开中学的第一课,是张伯苓校长亲自讲授的修身课,教导学生要‘修身、治国、平天下’,使我对南开‘允公允能,日新月异’的校训刻骨铭心。”
1937年7月,日军轰炸了南开大学、南开中学初中部和南开女中。南开中学南迁到重庆,读初二的梁思礼因年纪尚小没有随学校南迁。耀华中学坐落于当时的英租界,尽管校舍紧张,校长赵天麟仍开始二部制办学,耀华学生每天上午至下午3点半上课,南开等学校转来的学生下午3点半至晚间上课。一年后,二部制改成上下午分别上课,转来的学生渐渐融入耀华。就这样,梁思礼在耀华完成了初高中学业,成为耀华中学1941届毕业生。
梁思礼曾回忆说:“赵校长深怀中华民族气节,他拒绝讲授日文课程,拒绝使用日伪改编的教材,1938年6月27日,他在伦敦道(今成都道)自家门口被日本密探暗杀。在学生们的心中,赵校长的人格魅力永远是一座丰碑。”
2003年2月,梁思礼回到耀华中学,向同学们捐赠《向太空的长征》一书。他每次回耀华都要在赵天麟校长的铜像前鞠躬致敬。2007年10月6日耀华中学80华诞,梁思礼题写了“勤朴忠诚”“实事求是”的校训,一方面纪念耀华中学80诞辰,一方面纪念赵天麟校长的遗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