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天津,人们爱说这样一句话:“先有娘娘庙,后有天津卫。”娘娘,也称天后,是天津民间对妈祖的亲切称号。妈祖是元代以来官方敕封的保护航海安全的一位海神。
天津人所说的娘娘庙,就是专门供奉妈祖的地方。靠近三岔河口,位于老城东门外的天后宫,同天津老城居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也对老城居民的民俗与心理产生着深刻的影响。妈祖原本是诞生于南方沿海的海洋女神,在距其发源地遥远的北方,却发展成具有天津地域文化特色的天津妈祖文化信仰,并作为文化符号渗透进天津人生活的方方面面。
妈祖文化信仰如今已作为天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成为天津学者和市民眼中民俗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致力于天津民俗特别是皇会研究的学者尚洁说:“天津人从最初的海神、护漕、海上航行安全的心理出发,信奉天后,一直发展到在生育习俗、服饰习俗、经济工商习俗、交往习俗等许多方面,均希望求得天后的护佑,并不断发展演化出了民间文化艺术、天津皇会、民俗文化等综合性艺术形式。妈祖民俗文化是天津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,海神妈祖的美德从多层面、多角度影响着天津城市的发展和一代又一代天津人。”
妈祖文化对天津人生活的很多方面都有影响,从而形成了独特的天津民俗,比如在生育民俗上
天津妈祖文化在天津地区的发展受很多因素影响。学者罗春荣长期热衷于田野调查,搜集、整理和研究妈祖文化流传于民间的相关资料、遗存和传说,掌握大量第一手资料。
在《妈祖文化研究》一书中,罗春荣介绍:天津的妈祖文化源于天津的漕运,是由天津独特的地理位置、早期沿河居民渴望保护神的心理,以及官方的大力推广等多种原因造成的,最终使天津地区出现了妈祖文化,并形成了为祭祀妈祖而聚成的大型庆典——皇会。
皇会本是天后宫为祭祀海神——天后娘娘诞辰而举行的大型庆典,是天津民间最为隆重的民俗活动,随着天津社会、经济、文化的发展,逐渐演化成一种独特的活动,融聚了天津民间各种技艺的精华。
妈祖文化对天津人生活的很多方面都有影响,从而形成了独特的天津民俗。比如在生育民俗上,尚洁介绍:旧时,天津民间对生育子嗣极为重视,因此,一些婚后不育的妇女便来天后宫向娘娘求子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“拴娃娃”求子习俗。
所谓拴娃娃,就是在送子娘娘神像前,用红绒线拴走一个一寸大小的泥娃娃。当时拴娃娃有两种形式,一是较富裕人家的妇女,会在众多的泥娃娃中选一个拴回家,同时留下为数可观的香资;二是生活较贫穷的人家,则要悄悄地偷一个揣在怀里带回家。因此,这种风俗也叫“偷娃娃”。
一旦妇女怀孕生下孩子,先得去天后宫还愿,即事先要在市面上的洗娃娃庄,塑99个同样大小的小泥娃娃,送还到送子娘娘像前,然后将自己拴走的小泥娃娃重新加泥塑成更大一些的,带回家中在神佛龛旁边供养起来,将其视为自己的长子,而亲生的儿女则要排行老二,因此泥娃娃也称“娃娃大哥”或“娃娃哥”。每天吃饭时,做家长的要在娃娃大哥的像前放置食物碗筷,年节时还要为其添置新衣服,每年还要到洗娃娃庄去“洗”一次娃娃,即为塑像重新加大,视为长了1岁。
年复一年,“娃娃大哥”的形象从穿兜兜的小儿,一直要“长”到留胡须的老者。与此同时,随着其弟、妹的长大,成家立业,生儿育女,娃娃大哥的辈分也随之增长,由娃娃大哥升为娃娃大爷、娃娃大舅、娃娃爷爷、直至太爷……倘若父母相继亡故,娃娃大哥要由弟弟一代一代地传下去,永远供养着,因为人们认为所有的子孙都是由“他”带来的。
妈祖文化也表现在旧时天津人的祛疾——主要指痘疹的习俗上,当时人们面对痘疹,除了竭力去医治外,还要到天后宫求娘娘保佑
罗春荣在《杨柳青年画〈大姐拴娃娃〉》一文中说,
清时杨柳青镇及其辖区娘娘庙不下16座,香火最旺者是中北斜乡马庄奶奶庙。马庄奶奶庙建于乾隆年间,供奉的是正宫娘娘、送子娘娘和眼光娘娘,也称为“三头娘娘”。这三位娘娘均源自天津天后宫供奉的天后娘娘、子孙娘娘、送子娘娘、斑疹娘娘和眼光娘娘,体现了天后娘娘作为妇女生育神和儿童保护神的神格特征,许多妇女来祠庙烧香祈福,煞是壮观。
此外,妈祖文化也表现在旧时天津人的祛疾——主要指痘疹的习俗上。尚洁解释说,痘疹是一种传染性疾病,包括水痘和麻疹,通常在婴幼儿时期发病。在科学不发达、医药条件落后的情况下死亡率极高,曾被视为儿童成长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关口。
当时人们面对痘疹,除了竭力去医治外,还要到天后宫求娘娘保佑。当时在天后宫有好几位专司痘疹的神灵,为天后娘娘分劳的化身或是其属下的仙班神灵,其任务就是帮助天后娘娘拯救患有痘疹之疾的儿童。
这些神灵包括癍疹娘娘、痘疹娘娘、报事灵童、挑水哥哥、挠司大人(由3位神像组成,统称“挠三大爷”)、散行痘疹童子、散行天花仙女、施药仙官等,他们虽都属痘疹之神,但各自掌握的职权不同,其形象也各具特色。当患儿病愈之后,人们还必须到天后宫还愿,谓之“谢奶奶”,要请来扎彩匠依照天后宫所供的主司痘疹各神扎制扎彩,包括他们的衣履、冠带、辇、仪仗和其使用的器物等。
在旧时天津,凡事求妈祖是天津人的一个独特心态,妈祖成了老城和天津人的依靠。
妈祖文化影响天津人的不只是女性着装,尚洁介绍,在年俗方面,天后宫是天津的民俗文化中心。因为东门外天后宫的存在,形成了天津最早的年货市场。旧时过年每到腊月,宫南、宫北大街就热闹起来,有年节需要的各种杂货,吸引了大量游人
除了心理上的依赖,天津人的平日衣着也反映出妈祖文化的影响。天津人喜欢红色,认为红色代表吉利,天津早期妇女服饰色彩,在这方面表现得尤其明显。
天津师范大学文物与博物馆专业的学者刘鹤丹介绍,清代,天津妇女流行穿衫或袄。女子出嫁,头戴的凤冠上要盖一块“红盖头”,上身贴身穿红布小褂,外罩红绸袄,最外面配花衫子,下身贴身穿红布裤,外套红绸裙,裙外围上具有天津特色的“响铃裙”,脚上要穿红布袜,有的腋下还有一块红手帕。
追本溯源,这种崇尚红色的习俗与早年虔诚崇拜天后娘娘及其服饰有很大关系。传说妈祖生前喜爱红色,死后成为女神,仍穿红衣,在海上对遇到海难的船只进行救助。敬佩她的妇女,出于仰慕自然以天后爱好的服饰色彩为自己喜欢的色彩,审美观念逐渐发生变化。如今,逢年过节,天津的女性依然爱穿红色。
妈祖文化影响天津人的不只是女性着装,尚洁介绍,在年俗方面,天后宫是天津的民俗文化中心。因为东门外天后宫的存在,形成了天津最早的年货市场。旧时过年每到腊月,宫南、宫北大街就热闹起来,有年节需要的各种杂货,吸引了大量游人。
早年间,天后宫内就有许多由配殿改成的商业店铺,卖剪纸窗花、吊钱儿、金货(即纯金首饰)以及金鱼等,都非常有名。各个摊点几乎要到腊月三十才收摊。如今,天后宫及宫南、宫北大街(现古文化街),仍然是春节期间天津最大的年货市场,年味也最足。
另外,天后宫及宫南、宫北大街,是天津银钱业的重要发祥地。为了便于掌握银钱市场,以便采取相应的对策,钱业众商于清道光初年在天后宫财神殿后院自盖了一间房屋,为钱业办公之地,称钱号公所,并有金字挂牌。每月初二钱行聚会,敬祀财神。直到1908年,天津商务总会主持的天津公沽局成立后才迁至只家胡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