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人们对民初天津警察厅长杨以德的认识,多来自当年成兆才所编评戏《杨三姐告状》。其实,同在民国时期,他的形象也曾出现在同名小说中,这便是1925年天津“午报馆”推出的那本连载后结集的实事小说,作者是高新民。然而,无论是评戏还是实事小说,《杨三姐告状》都是据实而作,真正将杨以德放在文学作品中去“形象”地编造一段“小说家言”,是武侠小说名家还珠楼主完成的。
那是在1940年,因《蜀山剑侠传》而蜚声国内的还珠楼主,开始了津味自传体小说《轮蹄》的写作,并于翌年连载于《新北京报》。书中,作者对当年天津市井百态及风土人情,均有着许多传神描写,其中“出彩”者之一,便是混混儿马二“单挑”天津警察厅长杨以德。
故事发生在1920年。却说这马二在惹了一场大祸之后,在日租界无法再混,便仗着身材高大考了法租界巡捕,由此他便作威作福,鱼肉商民,而且“专和中国大官为难,以显威风。只要所坐汽车经过他的岗位,便没错找错,连骂带打,百般挑剔”。不料很快他便碰到了硬茬儿。“彼时正是杨以德任警察厅长,这日因往租界赴宴,经过他的岗位,马二正吃了些便宜酒饭前去值岗,认出那汽车是警察厅长牌号,知道西洋人专喜侮辱华人,每次和中国大官作对,洋人不但不究,反有奖语,说自己能守警章,不徇情面,难得今天遇上老杨,他是当地警察厅长,我要把他窝下来,这个脸就露大发啦。”想到这儿,他酒胆一壮,便将杨以德的车拦了下来,先是不问青红皂白,对司机连骂带打,硬说不服指挥,随后便开了车门朝杨以德喊道:“你不就是杨以德警察厅长吗?到咱租界里就得归咱管。今儿二爷管教的就是你,你还别不服气,乖乖下来,跟我局子里去。”随行副官刚一分说,迎头就挨他一口唾沫。行人一见有人辱骂杨厅长,全围过来看热闹,此时马二更觉得意,不但边骂边吹哨,还要伸手打人。杨以德见此火撞脑门,正欲发作,却见法国巡捕闻声赶来。巡捕碍于杨以德地位,虽立马放行,但还是抄下车牌带走了杨的副官。
杨以德气得无心赴宴,回到厅里立刻向法租界当局提出抗议,并放出狠话:“宁肯厅长不干,闯出大祸,也非报此仇不可。”法方如不交出马二,“以后洋人到华界决不保护”,同时扬言“要自率警队入界捕人”。法方见状,“只得屈服,仅在引渡之时再四和杨交涉,并请签字,不得将人枪毙。杨以德满口答应决不枪毙杀他”。然而将马二“引渡”到手后,杨以德立刻开堂,亲自审讯。结果马二在遭到数番折磨后,最终虽未遭枪决,却被活活打死。
通过一个虚构的小小事件,不仅将天津“混混儿”、租界洋人及真名实姓的杨以德,均描画得性格鲜明,而且还地域色彩凸显,津味实足。这,就是小说名家还珠楼主的能耐。